长篇报告文学《大地芳华》节选：能征善战的娘子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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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翟英琴

        仲小凤说话时语速较快，从她干脆的语调中，能感知到她的麻利。她说：“我说话快，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。但是，我会脚踏实地嫁接好每一棵苗子。”

        仲小凤喜欢称嫁接的苗苗们为“苗子”。一个“子”字，既有绵绵的爱意，又有对幼苗的敬意。她一直是凤姐农场的主心骨，是嫁接团队的领头人。她这个团队，人数最多时，达到二百多人。

        “我们的嫁接团队，是个开放型的队伍。我手头接了嫁接的订单，会在微信群里发布消息，吆喝一嗓子。谁时间上凑巧，又对嫁接费用感兴趣，群里接龙或者私聊我都行。”仲小凤说，“我们这个团队，来去自由，但是有核心成员。什么是核心成员？就是参与我们的嫁接任务多的姐妹们嘛。”

        “你们主要嫁接西瓜苗吗？”我问。

        仲小凤哈哈笑了，说：“我们从嫁接西瓜苗起步。刚开始时，我带着姐妹们走出去，人家看我们是生人生手，不信任咱。呵呵，我理解这种不信任。我不怕这种不信任。我们要用事实说话！先给他们免费嫁接一批苗子，让他们看效果。效果好，他们自然会认可，自然会跟我们签约。”

        仲小凤的自信，常常让我忘记她的学历和农民身份。凤辣子般的脾气性格，带着她踏上一般农村妇女不敢走的路，也让她领略了不同的人生风景。

        从嫁接西瓜苗起步的她们，现在能嫁接西红柿、茄子、辣椒等许多种植品种。嫁接手法也更加多样化。靠接法、插接法、贴接法等，她们会随着嫁接苗的不同，决定采用哪种嫁接方法。

        仲小凤说，在嫁接领域，她们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娘子军。许多时候，她们是“拼命三娘”。

        有一次，仲小凤接了一个急单。这个订单，要求在三天内完成一百多万棵西红柿苗的嫁接。

        时间紧，任务重。仲小凤风风火火在群里说：“姐妹们，谁想去挑战一下？这次的嫁接任务，时间太紧张。”

        “我。”

        “我！”

        姐妹们在群里纷纷发声。

        这让仲小凤想到沙场点兵，想到面临严峻考验时将士们的铿锵应答。忽然有一种感动，让她心头一热。这心头一热，胜似阳春暖意，又如芬芳的花朵，在她的心田次第盛开；盛开的花朵啊，又簇拥着心头的阳春暖意，传遍全身。

        仲小凤感觉她整个人要被感动得融化了。

        这次订单的数额不大，主要是时间紧，需要速战速决。有的姐妹不愿意接，考虑的是工作时间太短，用在路途上的时间相对较长，总体不划算。对此，仲小凤很理解，召集齐嫁接人手后，她在群里说：“不论参加还是不参加，都感谢姐妹们支持！”

        嫁接西红柿苗，她们采用贴接法。贴接法在嫁接中应用广泛，易于操作，主要是在确保嫁接速度的同时，还要确保成活率。这是对仲小凤她们的考验。

        “那次我们去的人不多，毕竟只有一百多万棵苗子，只有三天时间。”仲小凤回忆说。

        “一百多万棵苗子的嫁接任务，还不算大订单吗？”我惊讶地问。

        仲小凤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我们去年，也就是2022年，总共有一千多万棵苗子的订单。”随后，她又补充道：“当然，按照一个订单来说，一百多万棵也不少。我想说的是，那次任务时间太紧张。”

        那一次，仲小凤她们真是拼了！

        坐火车到达目的地后，她们顾不上喘口气，放下行李急奔苗场。那些绿油油的苗子，正期待地朝她们挥手致意呢！

        嫁接，对苗苗们来说，起初是疼痛，这疼痛是短暂的，因为这些嫁接能手手速很快，快到跟刀片一样锋利。农作物品种的迭代升级，嫁接是一条捷径。如果不升级，有的作物品种会因为产量低、抗病虫害性能差等原因，可能面临着被淘汰。那些苗苗们像是知晓这一切，早已在暖棚中期待着她们的到来。

        一旦进入嫁接模式，仲小凤会把精力用在刀刃上。小小的刀片，像指甲一样长在她手上，她的手只轻轻一晃，刀片划过砧木苗生长点的基部；她的手再轻轻一划，她想要的接穗完美呈现。接穗苗和砧木苗的坡度正好，切口高度一致，它们完全贴合，就像它们从来都是一体。小小的刀片，在仲小凤手中，已化作魔法棒，仲小凤似乎也变成了绿海中的仙女。

        在外行眼中，仲小凤的嫁接技术轻松自如，她自己却说：“有时候感觉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，好像它们自动就会嫁接。可能是嫁接时间长了，手指有了动作记忆功能，它们不用跟大脑商量，就能把活儿完成。”

        第一次到南王庄采访时，我曾跟杨金影学习过嫁接。一只手用手指捏住小苗，一手捏住刀片，当时我的感觉，两只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，都不听大脑的指挥，最终结果是下刀不利索，砧木苗的切口太高，坡度不好……总之，各种技术指标均不达标。杨金影老师十分善解人意，放下手中的活儿，一而再，再而三，跟我讲解嫁接技术的要点。手指与大脑，理论和实践，中间总有一条或长或短的路需要走。

        仲小凤她们的情况跟我的正好相反，她们的手指完全不需要动用大脑。仲小凤笑着说：“无他，唯手熟尔。”

（长篇报告文学《大地芳华》由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、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）

（来源：千墨艺术网）